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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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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月1日,又是個開學的日子。林月第一次走上了神聖的講臺,她有點膽怯,有點害羞,還有點憂郁。她勇敢地擡起頭正視著前方,目光迅速地掃了一下全班同學。她看到40幾雙眼睛正齊刷刷地期待地望著她,這些高中生的眼睛裏,藏著活力,藏著希冀,藏著求知的渴望,藏著執著的理想,就像當年的自己,更像當年的向陽。林月突然有了勇氣,她輕咳了一聲,提了提嗓子,先作了簡單的自我介紹,然後開始上課。

她有點緊張,不過還是有條不紊地講解著,講臺上貼著學生的名單,她看一個,叫一個,記一個,希望以最快的速度記住這些學生的名字,便於上課提問。“叮鈴鈴”,45分鐘很快過去,在這短短的45分鐘裏,林月第一次嘗到了做老師的滋味。原來當老師,並不是以前自己當學生時想象的那樣,在講臺前搖頭晃腦地做著自我陶醉的演講。而是要走下去,俯下頭來,蹲下身去,去和顏悅色地傾聽交流,去細致入微地察言觀色,以最簡單形象的語言講明白所要講的知識點,讓學生耳朵聽得懂,眼睛分得清,手上做得出。一學期下來,林月更加體會到了老師這個角色,喜怒哀樂樣樣俱全,酸甜苦辣一個不少。她幸福著,也驕傲著,學生的成績就是她小小的成就感。這些工作上點點滴滴的快樂,漸漸撫平了林月心頭的傷痛,勤奮的工作似乎是最好的療傷劑。

這半年裏,李華幾乎每次周末就從省城驅車來上海,每次捧著鮮花在林月的學校門口等她。林月的學生和同事都知道了她有個高富帥+高材生的男朋友,有時會開玩笑地向她討喜糖。每次林月總是一笑而過,既不承認,也不否認,大家都當她默認了。

今天,學校休業儀式結束後,林月準備回姨媽家去。平常上班時間,她大都住在學校的寢室裏,便於備課批作業,周末不忙的話她會回去一趟。為此,姨媽沒少嘮叨。林月現在對姨媽的稱呼也是不確定的,姨夫在的時候叫姨媽,不在的時候叫媽,在外人面前也叫姨媽,她覺得這樣比較自然些,姨夫心裏也會好受些。雖然姨夫在她到上海的第一天就跟她說過了,他結婚後就知道了這件事,是姨媽親口告訴他的,姨媽覺得心裏有愧,還是忍不住說了。他並沒有生多大的氣,只是略微有點不高興。不過後來姨媽懷了亮亮,他也想開了,反倒覺得多了個女兒,如今是兒女雙全了。姨夫甚至讓她改口叫爸爸,可林月還是覺得不好意思叫出口,因為她覺得她的爸爸不是在上海而是在雙水村的孟家池。姨夫也就不再勉強,一家人相處得還挺融洽。

“月兒!”林月剛走出校門,李華就在不遠處舉著玫瑰花喊她,他今天穿了一件米黃色的格子西裝大衣,下面一條淺灰色的燈芯絨休閑褲,這穿戴的風格也越來越像向陽了,明亮,清爽。林月擡頭望去,又是玫瑰花,這半年裏不知買了多少玫瑰,浪費了多少錢。她心裏埋怨著,臉上還是欣然的,背著包向李華走去。“祝林老師寒假快樂!”李華雙手捧著嬌艷欲滴的鮮花,笑嘻嘻地舉到她面前。林月情不自禁嫣然一笑,雙手接過花來。

“整天就知道浪費錢,你家開銀行的啊?”林月笑著嗔怪道。“我家不開銀行,我家賣破布的。”李華很是配合。“這麽說,你身上穿的都是破布嘍,我怎麽看不出來。”林月故意上看下看打量起李華來。“我沒穿破布,你看人家的牛仔服全是洞,好像越多越時髦,別人還以為是故意剪破的。”李華指著路上的幾個小青年說道。“咱們已經落伍了,再過幾年就30歲了。哎,都快而立之年了,尚未娶妻生子。”李華故意嘆了口氣,朝林月挑了挑眉毛。林月臉上一紅,不作理會,將視線移到了手中的鮮花上:“李家大少爺自己做衣裳的還趕不上時尚的潮流嗎?”“哎呦,林老師你有所不知啊,這叫‘遍身羅綺者,不是養蠶人’。”李華一本正經地說道。“噗嗤”一聲,林月捂著嘴笑了出來。李華看到林月發自內心的笑了,心裏有說不出的開心,他覺的自己離勝利不遠了,這愛情的長征路真是越走越堅定,越走越寬闊了。於是,他打開身旁的車門,彬彬有禮地做了一個紳士手勢,有請林月進車入座。“好吧,看在你是養蠶人的份上,我就委屈一下自己不去擠地鐵了。”林月高昂著頭對李華說,她終於恢覆了以前的神氣。

路上,長長的車流像河水一樣剪不斷地流動著。車子前進一會,停一會,在開開停停中慢慢前行。李華打開音樂,車子裏頓時溫馨起來,與外面嘈雜繁華的世界似乎隔了開來。他伸出右手握住了林月的左手。“開好你的車。”林月想把手抽回來,可李華捏得緊緊的。這時,林月的手機響了,她只好用右手接起了電話。“餵,媽,我中午外面吃了。李華。哦,那好,我們回來吃吧。”“好了,可以開車了,回家。”林月放下手機轉頭對李華說。“回家?回我們的家?”李華故意重覆林月的話,還添油加醋的,臉上樂開了花。“哎呀,回姨媽家。”林月又好氣又好笑。“是,老婆大人。”“別臭美了。”“我就臭美了,你是我——這輩子——最美的守候。”李華自編自唱起來。林月莞爾一笑,把頭轉向了窗外。

到了姨媽家,已是午飯時間。飯桌上,大家圍坐在一起,熱氣騰騰地吃著宣媛做的家常菜,甜甜酸酸的上海菜,別是一番風味。“小李,你多吃點,不要客氣。”宣媛不停地對李華說,又對林月使了個顏色,示意她給李華夾菜。林月無奈,半打著上海腔對李華說:“小李同志,儂想吃啥沒事,勿要客氣。曉得哇?”李華嘴角微微一笑,夾起一筷菜放到林月碗裏,轉頭對身邊的林月說:“一家人,我不會客氣的。”“誰跟你一家人?你倒反客為主了。”林月掃了他一眼,意見滿滿地說。“我是爸媽的毛腳女婿,當然是一家人。”李華一副當仁不讓的樣子。“是的,姐夫,我敬你一杯。”亮亮在一旁給李華打氣。“小孩子喝什麽酒?”林月瞪了亮亮一眼。“誰說我是小孩子,我已讀大一了,我才比你小四歲,姐。”亮亮此時已然是小夥子一枚了,他當然很不服氣。“好啦,好啦。”姨夫打起了圓場,“我說小李,你家裏還有什麽兄弟姐妹?”“還有一個弟弟叫李旦,也在讀大一。”“什麽大學?”姨夫問。“省工業大學。”李華說。“看來年紀跟我一樣的,至少差不多。”亮亮插嘴道。“嗯,有空我帶你們認識一下。”李華高興地說。

林月在桌下伸手擰了一下他的大腿,李華故意“哎呦”一聲叫了出來。“怎麽啦?小李。”宣媛關切地問。“沒什麽?牙齒被硌著了。”李華強打著笑臉說。林月差點沒將飯噴出來。“小李,你晚上住家裏好了,跟亮亮睡同一個房間,如果你不介意的話。我們房子雖然沒有你們家大,但也有三個房間,在上海也不算擠的。”宣媛又說道。“哦,我已租了朋友的房子,晚上住那裏去。媽,我沒有別的意思,我只是不想給你們添麻煩。”李華誠懇地解釋道。“租房子,朋友的?”宣女士兩眼疑惑地看著李華,一臉不信。李華沒辦法,只好向她眨了眨眼,準丈母娘馬上明白了毛腳女婿的意思。

吃好中飯,林月幫姨媽在廚房收拾碗筷,李華和姨夫在客廳喝茶聊天。女人們在廚房說著女人的事,都是些日常瑣碎,家長裏短。男人們在客廳談著男人的事,天下世界,高談闊論。家裏唯一沒有聊天對象的亮亮,也早早識趣地出去找朋友玩了。一個下午,李華和這家人也有了更多地了解,兩位長輩對他印象都不錯,他儼然是一個準女婿的角色了,心裏充滿了希望和期待。

吃過晚飯,李華約林月去外灘看夜景。林月還未表態,姨媽則搶先表態了:“對的嘛,晚飯吃過後是要出去散散步,對身體有好處。月兒,你圍上圍巾,江邊風大。”宣媛遞過來一塊林月的圍巾,一條長長的中國紅,暖暖的。沒等林月反應過來,李華馬上接了過去,細心地將寬邊對折後給林月圍上,眼裏充滿了無限的溫情。林月擡起頭望著此刻含情脈脈的李華,心裏又想起了向陽。她想起了向陽溫暖的圍巾,溫暖的手,還有溫暖的笑,曾經的一幕幕又重現了出來。如今,溫暖依舊,斯人已去,往事不堪回首。林月心裏一陣酸酸的痛,精神又恍惚了起來。她咬了咬嘴唇,強打起精神來,迅速將湧上來的悲痛和著淚水咽了下去。

晚上,黃浦江兩岸燈光璀璨,一片繁華錦繡。這麽冷的天,濱江大道上依然人來人往,絡繹不絕。這條從西南流向東北的滔滔江水,像是這座大都市的動脈和靈魂,在滄海桑田的變遷中承載著歷史的發展軌跡,昂首闊步地邁入新的世紀。江的西岸整齊地矗立著一長排百年建築,滿滿的異國風情,印記著上個世紀這個城市起初的商業繁華。江邊來來往往的行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,在寒風中擡頭仰望這些洋式建築,在回眸中沈思過往,浮想聯翩。江的東岸,是一群摩天大廈,每一幢都閃爍著絢麗耀眼的霓虹燈,不斷變換著色彩。滿眼的燈光倒影在江水裏,流動了起來,一顆顆,一串串,隨波蕩漾。江面像灑下了一群多彩的流星雨,顯得流光溢彩,撲朔迷離。在這群流星雨中,東方明珠塔尤為閃亮,光彩奪目。人們站在江的西岸望著它,註視著它,欣賞著它,像朝聖般虔誠和敬仰。

林月和李華也在江的西岸肩並肩走著,雙手都插在口袋裏。走到一處,他們在親水欄桿前停了下來。李華伸出手攬著林月的肩,林月微微靠了過去,兩人靜靜地看著這如夢似幻的都市夜景。“這迷人的城市夜色,直教人眼花繚亂!”林月望著隔江的明珠塔感嘆。“除了眼花繚亂,還有心煩意亂。”李華把頭靠近林月說道。“怎麽講?”林月疑惑地問。“你看。”李華伸手指了指明珠塔。“我就是那只在塔身上攀爬的蝸牛,一路上掉了又爬,爬了又掉,可他依然奮不顧身地向上爬著。他爬一步,再爬一步,從1996年的秋天爬到了2003年的冬天,8年了,千萬次的失敗又何妨?千萬次的打擊又怎樣?他認定了塔頂的那個人,就是他今生今世真愛的女人,他要娶她,他一定要娶到她,否則寧可終身不娶。”

李華說完,雙手合攏在嘴邊,對著黃浦江大聲喊了起來:“林月,我愛你!我真的真的好愛你!你嫁給我吧,好不好?你回答我!”周圍的路人一下子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,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個為愛瘋狂的男人。“你瘋了!”林月拉起李華的手匆匆向前走去。“我沒瘋,我清醒著呢。”李華順著林月往前走,突然一把將林月反拉進自己懷裏,一往情深地註視著林月慌亂的雙眼。“林月,嫁給我吧。忘了向陽,你們只能下輩子了,這輩子你是我的。”李華的要求好像並不高,他只要求這輩子,也許只是希望林月放下向陽的一個托辭罷了。林月擡頭望著這個認真執著的男人,內心的防線微微松動了一些,她不忍心拒絕他,可她心裏只有向陽,她只不過習慣了李華的陪伴而已,她不能欺騙他的感情。林月擡起手幫李華捋了捋被江風吹亂的頭發,平靜地說:“給我點時間好不好?我的思緒很亂。”“好的,寶貝,咱們回家吧。”李華低頭親了一下林月的額頭,牽起她的手向前走去。

晚上的車流依然川流不息,堵車是常事。一路上,林月沈默不語,李華也非常安靜,兩個人,兩顆心在汽車的音樂聲裏各自思緒漂浮,愛與被愛似乎都很沈重。車又停了下來,堵在半道上,林月轉頭向窗外望了望。“不對啊,這不是回姨媽家的路。”她轉過身納悶地看著李華。李華微微一笑,神秘地說:“帶你去個地方。”“什麽地方?”“家。”“誰的家?”“到了就知道了。”過了一會兒,車子開進一個高檔小區裏,兩人一同進了電梯上了樓。走出電梯,林月隨著李華朝東面一家走去,李華拿出鑰匙開了門,兩人在玄關換了拖鞋,走了進去。

好大的房間,寬敞的客廳非常氣派,寬大的落地玻璃窗,能照出人影。兩個超大的衛生間,淋浴盤浴一應俱全。廚房也是足夠大,幾人幫忙做菜一點也嫌擠。還有書房,不僅寬敞明亮,而且幽靜別致,一股淡淡的書香撲鼻而來,室內充滿了書卷氣。“臥室呢?”林月看著李華問。李華朝上努了努嘴,用手指了指天花板。“在樓上?”林月猜道。李華點點頭,拉著林月的手穿過大客廳的屏風,拉開一道深色的布簾。哦,這裏還有一個茶室,邊上有樓梯,樓梯上鋪著棕紅色的實木地板,古色古香。李華拉著林月上樓。“小心點。”李華在前面說。“我又不是孕婦,你這麽謹慎做什麽?”林月在後面說。李華呵呵地笑了起來:“孕婦?快了,我們結了婚自然水到渠成了。”“你!”林月一陣臉紅,想停下來,卻被李華硬拉了上去。

樓上是三間臥室,還有一間鋼琴室和一間衛生間。李華拉著林月走進東面的一間臥室,他們走到陽臺上。哇!黃浦江的全景就在腳下,下面是一片華麗璀璨的燈海,若即若離的,仿佛在夢裏。李華從後面攬住了林月的腰,溫柔地說:“親愛的,這就是我們的家。”“我們的家?哪個我們?”林月一臉驚訝,“不是你朋友的嗎?租的。你朋友也夠闊氣的。”“是我和你的家,我的新娘。”“你又犯渾了,說什麽夢話?”“我沒說夢話,我清醒著呢,我從來沒有這麽清醒過。嫁給我吧,月兒,這就是我們的婚房。”“真的是你的?”林月轉過身來,驚訝地望著李華的臉。“哦,我差點忘了,你是善華集團的大少爺,我現在真是糊塗了。”林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。“人生難得糊塗,嫁給我吧。”李華趁機說道。“你的意思是讓我稀裏糊塗嫁給你?你真有意思。”林月瞠目對著李華,撅起了嘴巴。“我的意思只有一個,愛你娶你呵護你,你若是清醒著又怎會嫁於我,你的心裏只有向陽。”李華期待地望著林月。“讓我想一想,我。”“別想了。”

沒等林月說完,李華攔腰抱起林月走進臥室,把她放到了床上。“你幹什麽?”林月掙紮著要起來。李華伏下身抱住了林月的身子,把她箍得緊緊的。“你幹什麽呀,李華?”林月只能平靜下來,好好跟他說。“我愛你。”李華親住林月的唇吻了起來。林月奮力掙紮著,可無濟於事。過了許久,李華終於松開嘴,柔情似水地望著林月,眼裏充滿了渴望:“今晚留下來吧,寶貝。”林月知道,對付眼前這個被愛沖昏了頭的男人,只能智取。她突然伸出手去摟住了李華的脖子,溫和地說:“留下來可以,但我們必須分房睡,你睡主臥,我睡客房,畢竟我們還沒結婚呢,不是正式夫妻。”李華眼裏霎時閃耀出喜悅的光芒,馬上高興地坐了起來,像個孩子似的。“那這麽說,你答應嫁給我了。”林月腦子嗡地一聲,又中圈套了,她無力地閉上眼睛,嘴裏嘟囔了一句:“看情況吧。”李華急了,托起她的臉問:“什麽情況?”“看你的表現。”林月孤傲又無奈地說道。“好的,說話算話。”“說話算話。”林月覺得自己一點一點被這個聰明強勢的男人網住了,這張情網越收越緊,她就像一條美人魚,從此要痛著走路,臉上還要洋溢出幸福的笑容。

李華在上海呆了幾天,在父母的催促下,只好依依不舍地回老家東湖鎮了。回家的第二天晚上,李華正式向父母提出了結婚的請求。“女方是哪家千金啊?”李善成坐在藤椅上搖晃著問道,半閉著眼。“是雙水村的,不,是上海人。”李華小心地回答道。“一會兒雙水村,一會兒上海人,到底是哪裏人?”李善成睜開了半閉的雙眼。“哦,是這樣的。”李華只好把林月的身世和盤托出,他不敢欺瞞父親,也知道欺瞞的後果。“這樣的人家?”李善成癟下了嘴,從旁邊的茶幾上拿起一張報紙看了起來。李華趕忙朝母親擠了擠眼。李夫人也不知道該站在哪一邊,不過她看到兒子這般著急認真的態度,知道這是他認定了的事,恐怕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了,否則他不會輕易說出口。知兒莫若母。李夫人只好在一旁說道:“我說老李,對方的條件也就算了,過得去就行。反正我們李家是娶兒媳,不是嫁閨女。”

李善成對林月的條件自然一百個不滿意,他一直想與鎮上水泥廠廠長聯姻,對方的千金也是大學生,長得花容月貌,年紀比李華小幾歲,非常般配。可是,門當戶對的理由他似乎也說不出口,畢竟是新社會了,他只能再找些別的理由來挑刺,好讓李華放棄。李善成放下報紙,目光調向李華,繼續居高臨下地問道:“那對方以前有沒有談過對象?”“以前有沒有談過對象?我哪裏知道。”李華腦子嗡地一下,不知如何回答。李善成終於找到了突破口,乘勝追擊。“你連人家以前有沒有找過對象都不清楚,你就要娶她了?這是你的做事風格嗎?”他嘴裏哼了一聲,又拿起報紙看了起來。

“是的,對方的情況還是要了解清楚的。我們家境條件不挑了,門當戶對不說了,對方人的條件總要衡量一下的。”李夫人也在旁邊發表意見了。“人的條件哪裏不好啦?中學教師,有才有貌,身材高挑,文靜文氣又文質彬彬,這麽好的個人條件哪裏去找!”李華如數家珍地在二老面前說著林月的好,像繞口令般熟練。李善成拿下眼前的報紙,擡起眉毛和眼睛瞪視著李華,不屑地說道:“就算是才女仙女,不是黃花閨女還是不要說了,休想進我們李家的大門,你死了這條心吧。”李華聽了歪轉了頭,背著李善成沒好氣地說:“是我李華娶妻,是不是黃花閨女,我願意就好。”“黃花閨女”這四個字一下子削了他的底氣,說實在的,他也沒底。林月畢竟跟向陽好了那麽多年,還訂了婚,他只好和了一把稀泥。

李善成聽了怒氣直往上湧,從藤椅上站了起來,他拿著報紙指著李華提高了嗓門:“你就這點出息,還是我李善成的兒子嗎?還是那個事事爭強好勝的李華嗎?現在為了一個女人,竟然不爭氣到這個地步。”“他爸,消消氣,到底什麽情況現在還不好說,也不能隨便冤枉了人家姑娘。”李夫人走過去勸道,扶著李善成坐了下來。“我也不是冤枉人家,我的意思是讓他先摸清底細,結了婚就來不及了。做事不能這麽盲目沖動的,婚姻大事不是兒戲,一定要慎重。你看看他,現在還像我的兒子嗎?唉!”李善成失望地嘆了口氣。“他當然是你的兒子,你要相信他識人處事的能力。”李夫人安慰道。“但願吧。”

李華不作聲了,徑直走上樓去,“砰”的一聲重重地把自己關進了房裏。他郁悶地走到床邊一頭倒在床上,像一只洩了氣的皮球,軟軟的。向陽,向陽,向陽,你是瀟灑地走了,卻留給我這麽多是是非非的麻煩,流言飛語也就算了,現在我與林月的婚事因為你曾經的存在也變得曲折坎坷起來,讓我啞口無言。李華想到父親的話,“黃花閨女”四個字又在耳邊回蕩,像一把利劍深深地刺在他的心上,他不願深想,但嫉妒的烈火還是在心裏燃燒了起來,他真想馬上占有林月,占有他應該得到的女人。人的欲望是多麽奇怪,以前一味地追求林月,只希望最終能得到她的心,似乎這是最高境界。現在怎麽又在乎起她的人來了?不管怎樣,我都要,我的生活不能沒有她,我真的愛她,李華最後淡定地總結道,更加堅定了決心,心裏盛滿了愛的能量。

一見鐘情的愛總是讓人刻骨銘心,永生難忘,無論如何放不下手,即使放下也是折磨自己。就像林月和向陽的愛情,就像李華對林月的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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